或然之夢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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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當初,其實是忘了話別。」
冬夜裡風濤捲動, 眼神必然瞧見了什麼而兀自憔悴地閃著 羸弱的輝亮—— 在衣沫潮湧的街道,有一張臉 依舊續寫曩昔的華采與韻動 張了臂,計程車準確地停駐、駛去 一句牢實的名字在喉間 打轉、哽塞 久久嚥不下去。 腳步固久地植在巷口, 水銀燈打撈般地汲著凍結的鹹溼風浪 俯視如宿草的身形一層層沾披霜露。 炯炯瞳眸釘在無法刪改、位移、遁形的一堵 磚牆上,沈沈緩緩散了電地遞減熄滅, 與廢園、煙華過往俱在的一張招租紅紙 昇起竄高的巨大界標 隔開天甘地支 而且還不只這些。 「結局還是要的,只是挪後二十年。」 偶然或者必然, 總之歲月的流變僅是零度的封存。 野地一棵古松很可能連根拔起, 而一些濃蔭的悽楚仍在細細蔓延, 伴隨季節寒暑、時空漲退 空貯堅不肢解的允諾。 在都市機械脈搏中驚蟄, 身旁的女人,或者妻; 臂彎裡的孩童,或者子 迷亂或者正確的導航 終必這般律化驗證 終必恍惚思議生命的停泊與靠岸。 恩寵或者負擔, 華髮參差加染釀造月薪的顱殼
老邁風塵浮萍連理在墜弛的生活肌理 乃至於暗思無塵無色可有可無的空幻城廓 必也早沾憊色。 「這二十年,好像只有五分鐘。 如果當初我們的故事有了一個結局, 或許今天便不會有這個重逢的機會 和感情。」 打轉懸結在喉頭的一句名字終究引爆而出 燃就弧線分割的圓夢, 左旋、右轉,仍有萬朵光暈留待辨認: 那是你,那是我。 布魯斯節奏中年的情境,暗自充電、股脹 蒙太奇交映的瞳底,夜已蒼茫, 轉折跳接朦朧沈沒的輪廓 釐清千山萬水,翻攪空儲許久零度的沈澱 漸次暈紅、復甦 騰躍越過茶冷的視區、陰沈高聳的脊樑 二十年榮枯,深入淺出迢遞微微悵惘的太古 情事,波波遂動在慢慢吞吐歷史的上回分解 頹然裹纏在敘滿塵煙土屑的出軌意圖 身畔的女子,或娉婷嬝娜,或倦姿蜷伏 滄桑皺褶的面龐 過往悉數盡陳 而愛情,能不能回頭? 殊途未必同歸 過往的迤邐如何兌現今日的崎嶇? 要的只是一個結局 必然或者或然 重要或者不重要
76.4.1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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澎湖,石曉蔚攝影,1986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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